第一章 回歸 (二)
掛了電話以後,亞歷克斯向著千羽做了一個鬼臉:“狠狠宰這傢伙一頓!誰叫他畢業後就像消失了一般,平時最多email聯絡一下,虛擬聚會從不參加!”
“你真不應該這樣!這麼貴的食物,你就狠得下心!他一個人在紐約本不容易,現在又是長期熊市中,日子更不好過!你可真不夠哥們!還冒充我的名義!”
“雨宮千羽,你這偏心可太明顯了呀!我可沒見你對我這麼關心過!我對你可是噓寒問暖,關懷備至。你可是一心想著那傢伙。再說,不冒充你的名義,他會買這麼貴的東西?”亞歷克斯誇張地表達著“不滿”。他是有話藏不住的性格,总是直來直去。千羽瞪了他一眼,懶得去理會他的胡攪蠻纏:“你也不明確地给他說明你的目的,把他這樣半哄騙過來,我總感覺不太好。為什麼不先說清楚呢?”
“沒事!十年朋友了,我還不知道他?這會說不定在哪躲著哭呢。現在生活都艱難,這傢伙有困難從來就自己扛,不肯找安慰、找幫助。這怎麼行!遲早會崩潰!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他好,把他叫過來,一是幫我一下,二是看看他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助的,當然最重要的,我們三人真該聚聚了。實在不行,過個週末他又回去上班。我們倆讓他跑一趟,他還敢有意見?而且我有強烈的預感,我這次是在拯救他,你信不信?”
千羽默默地聽著,沒有反駁。雖然覺得亞歷克斯的話比較誇張,但是話中對陳啟的評價還是符合自己對陳啟的認知的,她知道陳啟碰到一時克服不過了的困難,第一選擇總是把自己裹起來,這讓她格外地擔心他這種封閉的性格。亞歷克斯完全就是另一面:有一點困難巴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都來幫助他,他對能夠提供幫助的人“指使”起來也從來不客氣。就像這次,根本沒有和陳啟說明真正的目的,就一個電話把他從紐約“召喚”了過來。千羽今天更是被他半強迫著放下手中的實驗,來到他辦公室進行協助。千羽自己倒是像亞歷克斯和陳啟的粘著劑:內斂而活潑,奔放而自律,還總能站在對方的角度考慮事情。她有時總是感到迷惑:認識她之前,這兩人是怎麼能如此和諧而友好的形影不離地度過了大學四年。
“你是一會就回學校還是我做晚飯一起吃了再回去?”亞歷克斯打斷了千羽的思緒。
“我還是回學校吧,走晚了交通很差。”
從亞歷克斯公司所在的聖何西到柏克萊的校園正常需要一個小時的車程。今天千羽在實驗室並沒有太多的工作要做,但是她知道亞歷克斯毫不掩飾對她的追求,而她自己的內心卻連自己也沒辦法明白。這種狀況下,她想還是儘量減少在家中的單獨接觸比較好。幸好亞歷克斯雖然有著美國人豪放直率,熱情如火的性格,但是從小和亞裔接觸多了,也知道尊重後者含蓄的表達方式,並沒有逼得千羽太緊。“好吧。路上注意安全!週末一起去機場接陳啟喲!”千羽給了他一個當然如此的表情和告別的擁抱後離開亞歷克斯的辦公室。這時,和辦公室一牆之隔的機房內,一臺大型機箱上的一行大字“D-WAVE VII”正閃著明亮耀眼的光芒。
週五辦理完了遣散手續,陳啟略帶哀傷地離開了工作了4年的辦公室,繼而興致盎然地專程去了MASA點了兩盒外帶飯盒。第二天一大早,陳啟從紐約甘迺迪國際機場乘坐航班。雖然旅途差不多6個小時,減去時差,中午就到了舊金山機場。人群熙熙攘攘,在出口處陳啟卻一眼就看見了正在等他的久別摯友。亞歷克斯遠遠地張開雙臂,千羽一隻手捧著一束鮮花,一隻手半捂著眼睛,掩飾著湧出的淚花。雙眼慢慢變得迷糊,陳啟趕緊跑上兩步,一把緊緊地抱住亞歷克斯,直到千羽打斷他們的擁抱,陳啟才一把熊抱住千羽,淚水這時真正地從眼眶中任性地、歡快地掉了下來。闊別4年後,陳啟回到熟悉的加州,回到了猶如親人的朋友身邊,有了深深的回家的感覺。
回亞歷克斯住所的路上,亞歷克斯開著車,陳啟和千羽坐在後座,一路上歡聲笑語就沒有停過。
“陳啟,你給我說說,雖然我知道現在整體市場處於大熊市,難道你那麼厲害的期權模型也失效了嗎?”亞歷克斯還是挺關心好友的事業,加上一半好奇,一半想打探一下陳啓的近況,探索接下來安排的各種可能性。
陳啟聽到亞歷克斯問起,內心些許的壓抑終於像是找到了出口,但是脫口而出的居然是除了和父母交流以外很少用到的中文,這讓他自己也嚇了一跳:“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呀!”話一出口,就看到千羽轉過身和亞歷克斯通過後視鏡齊齊地、莫名其妙地瞪著他,這才明白他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不過,陳啟可能初見朋友,尚處於難以自抑的植物神經狀態,居然對著千羽說起了日語:“無い袖は振れぬ”。千羽很久沒有和陳啟說過日語,聽到後倒是挺親切地點點頭,表示理解。可兩人卻感覺快速行駛的車突然左右明顯地搖晃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兩人詫異地望向車內的後視鏡,看到亞歷克斯極力控制著被扭曲了的面容,感到那麼多熟悉。過了2秒鐘,兩人終於哈哈大笑起來,直到陳啟笑得趴在座椅上,千羽趴在陳啟的背上,都無法直起腰來。
亞歷克斯卻是非常尷尬地苦笑著:“你們需要立刻馬上停止說日語,否則我要報警控告你們霸凌!”亞歷克斯都有些語無倫次了。“你們要為你們以前的霸凌行為負責任!還好意思笑!有一次我代表公司去接見日本的一個代表團,剛見到他們,一聽見日語我就條件反射般地拔腿就跑,差點把事情搞砸!”
後座的兩人笑得難以自已,剛剛緩解了一點,又被亞歷克斯的話惹得更加的上氣不接下氣,直到5分鐘以後才慢慢停止。“我們保證不在你面前說日語,我們為以前的惡作劇向你深深地懺悔!”一頓意外的胡鬧,讓三人的思緒都回到了讀書年代。快樂溫馨的氣氛,瞬間拉近了三人的感情,彷彿從來不曾遠離。
緩過勁來的陳啟,這才繼續剛才中斷了的話題:“就是沒有稻草就無法燒磚的意思。策略本身沒有什麼問題,但是交易的標的相當於被交易所停掉,策略就沒有辦法繼續了。”
“那你現在的狀態是…?”
“失業了。知道嗎,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基金經理剛宣佈關閉對沖基金,我正站在天台的邊上。雖然我不大確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是我還是認為你某種程度上算是救了我。”陳啟本沒有打算給他們倆說起這件事情,但是車內溫馨的氣氛讓他前所未有地放鬆,也就暫時放下了長久以來自我承擔一切的習慣。亞歷克斯通過後視鏡給了千羽意味深長的一瞥,千羽知道他目光的含義:“我說對了吧,真是好危險!我就是救了他!”千羽轉過身,重新擁抱了一下陳啟,然後對著他說:“你要學會向人傾述,釋放自己的情緒,所有的難關都自己闖,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呀!”陳啟不置可否般地點了點頭,不再願意多談這方面,便換了一個話題,問千羽:“你的博士研究怎麼樣了?是和凝聚態相關嗎?”
“嗯,凝聚態物理,不過現在理論上的突破確實沒有什麼頭緒,慢慢轉到實驗物理,算是理論和實驗結合吧。畢業遙遙無期,現在又被亞歷克斯拉過來,幫他搞量子計算機。”
“哦,對了,亞歷克斯,電話裡你提到過這點,具體是怎麼回事?”
從機場到亞歷克斯在帕羅奧圖的家並不遠。到家後,稍事休息,陳啟從保溫箱中拿出MASA的外帶飯盒,亞歷克斯準備了啤酒和燒烤,三人坐在寬敞的後院中,沐浴在金色斜陽下,伴隨著絲絲涼風,享受著美食與美酒以及彼此之間的友情和親情,這般愜意的環境下,就算是輕鬆的聊天也讓人思緒飛揚。
“接著路上的話題,”亞歷克斯說:“你也知道,我們公司在虛擬現實如火如荼的時候也是市場上主要的玩家,進行了大量的資本投入。大腦應激反應這個現象一出現,大量投資都無法產生收益,只能剝離。財務狀況極具惡化,雖然大而不倒,以前鋪得太開的產品線也開始收縮……“
陳啓聽到亞歷克斯說到這裏,思緒不禁飄離了亞歷克斯的語境,難以控制地回到了那段動盪的時光。當時各大公司對能將食物味道建立模型並進行數字化的人才求賢若渴,隨著一波又一波的模型進化,數字化牛排在大腦中反射的味道,從味如嚼蠟,很快演化到即使對頂級和牛也不遑多讓。實際上,對感官數字化專業人士而言,對如性高潮這種交感神經的模擬,更像是入門級的技術。與常識認知相反,人機介面的頂級難題是對風的感受的建模。建模的難點在於很難準確地捕捉到表皮細胞對風感知的生物電電訊號模式。不像是刺痛和輕觸具有明確的生物電訊號區別,微風拂面與大風刮臉的生物電訊號難以區別的相近。經過了艱難的探索,最終還是工程師靈機一動,將AI技術用於模式識別,才解決了這個難題。因此,陳啟對現代VR的唯一一次體驗的內容,卻是代表著虛擬世界技術的最高發展水平,包含了對味覺與微風精準的模擬。
但是單一領域的飛速發展並不能帶來巨集觀經濟的再次崛起。實際上,經濟的發展正如陳啟所預料到的,虛擬現實越發展,整體經濟的萎縮越強烈。反映到股價上,除了虛擬世界相關的股票高歌猛進,大多和實體經濟相關的股票都成了虛擬經濟的炮灰。經濟螺旋萎縮,股市徹夜狂歡。終於到了一個節點——軟體和生物技術造就了虛擬現實的輝煌,但也正是這些技術埋葬了虛擬現實的未來。導致雪崩的那片雪花居然也是PlayStation!PlayStation曾經是虛擬現實的王者,首先實現了對味覺和對不同種類的風的觸感進行精細模擬,並憑藉著其最大遊戲平台的優勢,一舉將虛擬現實從遊戲領域擴展到了非遊戲玩家。越來越多的人願意花上一個月的工資買上一臺PlayStation,在虛擬世界中放鬆、體驗甚至放縱自己。毋庸置疑,虛擬現實最重要的因素是感官體驗的友好程度,而正是在這個不容有失的領域,虛擬現實翻了車。越來越多的使用者抱怨在完美的體驗中會突然出現難以預料的、完全破壞體驗的感官:比如站在金門大橋的最高處睥睨天下的時候,突然一股腹瀉的感覺逆襲而來。又或如品著頂級藍山咖啡的時候,突然間嘴裡面冒出了一股義大利肉醬面的味道,而2秒鐘以後又感覺到滿嘴塞滿了沙子。虛擬世界開發商當然不敢怠慢,不過最開始認為頂多是程式編寫中的bug而已。然而隨著調查的深入,眾多線索慢慢歸集到了人體大腦的應激反應:大腦對這種非人體感官細胞產生的電訊號有一種難以被理解和預測的反應,好像大腦就是知道這些模擬訊號是外來入侵訊號,隔段時間就要發出一種對抗性訊號來提醒自己這些訊號是虛假的,就像是發燒是人體免疫系統對入侵細胞或者病毒的自我反應一樣。大腦的這種應激反應不能被消除也不能被預測或者抵消。
陳啓想到這,終於把注意力轉回到了現實,聽到亞歷克斯繼續說道:“……唯獨這量子計算機是加大投入的。但是由於現在的市場狀況,收縮是大趨勢,我雖然現在在負責量子計算機,但是也沒有具體的任務,商業應用也沒有時間表,以完善基礎架構和尋找應用場景為主。這兩點相輔相成,所以我就想到你們倆了。我把千羽拉過來幫我一起提高硬體的效能和可靠性,主要就是增加糾纏量子對的數量和減少退相干,你現在也沒了工作,就在我這邊幫我完成一個通用的量子編譯器和把你的那個模型看能不能用量子計算機實現出來。千羽還在責怪我沒有事先和你說清楚,現在看來你肯定不會再回紐約了。是吧?”
陳啓即使是現在也對巨集觀經濟和科技進步感到沮喪,而亞歷克斯的話終於把他從消沉的情緒中拉了一些出來。陳啓感到他大腦中蟄伏的細胞慢慢地被激活,於是稍顯迫切地說道:“很具有挑戰性!我先全面瞭解一下,如果我有這個能力,那我就跟著你幹!千羽怎麼看?”
“和我的研究和實驗還是有很大的關聯性,所以我也不完全是在幫助亞歷克斯,也算是幫我自己吧。量子計算機發展了好幾十年,知識積累我感覺到了一個臨界點,快要突破了,我希望我們能成為完成射門的那個人!情況也不完全像亞歷克斯說得那麼風輕雲淡,還是有另外兩個團隊也在加緊完善量子計算機,競爭的壓力還是相當的大!”
“陳啟,你叛逃到金融行業裡面也相當久,物理差不多忘完了吧?計算機知識我相信你還沒忘。但是這個量子計算機現階段的工作還不能僅靠計算機專業的知識來推進,否則就算我爸能施加一些影響,我們公司這麼多傳統計算機硬體軟體大佬,這份工作也輪不到我。所以你得自我評估一下,量子物理的知識還剩多少,能不能勝任這份責任!”亞歷克斯從來不轉彎抹角,明確地表達了對陳啟從物理轉到金融的耿耿於懷和擔憂,陳啓雖然對此感到有些惱火,倒也認可他的質疑。
“這樣吧,我確實離開物理有段時間了,但是基礎還在,對量子計算機的發展也經常關注著。我先把量子計算機的發展疏理一下,不對的地方你們糾正我,然後再給我更新一下最新的進展。就當作是我的自我能力評估。然後我們再看看具體到編譯器和模型程式碼的編寫怎麼著手。”陳啟對自己還是信心滿滿,打算用一擊漂亮的本壘打來回擊亞歷克斯的挑戰。
量子計算機當然離不開量子。量子的概念和量子力學誕生於20世紀的前半葉。從普朗克打破物理世界的連續性開始,愛因斯坦、波爾、海森堡,泡利等等諸多大師都在為它添磚加瓦,德布羅意、薛定諤、狄拉克等大師更是留名於量子力學各個重要的方程。這些基礎知識都是陳啟他們本科一年級就學過,已經成了他們預設的共識,所以陳啟並不打算從量子的歷史和基礎說起,而是直接開始講到了量子計算機。這方面的知識陳啟並不像亞歷克斯一樣有充分的接觸和研究,他對量子計算機知識的關注只是停留在表層的認識中。
“自1946年開始,第一臺電子計算機發明直到現在,已經有百年左右的時間,雖然隨著半導體行業的突飛猛進,在摩爾定理的推動下,電子計算機的製程和效能都得到了飛速的發展,但是瓶頸早已顯現:也就是製程在1至3奈米的時候,每一個電晶體的大小跟幾個原子的大小差不多,這就進入了量子世界,量子隧穿影響了電子電路的確定性,電子計算機效能的提升也就到了頭。科學家轉變思路,既然沒有辦法在量子世界完成確定性的計算,那麼就乾脆徹底轉到量子世界,利用量子的不確定性來提升計算效能。在電子計算機的計算過程中,通過電晶體的電子電路所控制而實現的與門、非門等邏輯電路代表著二進位制的計算,是計算的基礎,每次計算都能獲得一個特定的結果,就是一個位元,取值要麼是0要麼是1。但是如果進入了量子世界,由於量子的不確定性,一個位元的值就可以同時處於0和1的疊加狀態,這就是量子平行計算的基礎。舉例說吧,傳統電子計算機中的一個位元組,就是8位位元,可以用來儲存1個0-255取值範圍內的整數,當然,也只能儲存和計算一個整數。但是如果這個位元組是由8位量子位元組成的,那麼它就能同時表示256個整數,也就是所有可能的取值。如果現在我們需要計算比如200個0-255取值範圍內整數的加法,電子計算機需要計算200次,而量子計算機只需要計算1次就能得出所有的結果。
“但是如何將這些傳統計算機的經典演算法轉換為量子計算機的量子演算法是個巨大的難題。突破出現在1994年的Shor演算法的提出。美國數學家Shor提出的演算法可以利用量子計算機進行整數的質因數分解,花費的時間是項數的線性關係,而不是傳統電子計算機的指數關係。但是當時的量子計算機的量子位元數位根本不支援這種級別的計算。明顯的,量子計算的軟體領先於了硬體的發展。而到了2019年,谷歌則宣稱他們研發的量子計算機成功地在3分20秒的時間內,完成了電子計算機一萬年才能完成的任務,並宣誓了量子霸權……”
“夠了夠了,這些知識完全夠用了。我們本不是從頭構建一臺量子計算機,你的任務是在軟體架構上,將量子計算機實用化。所以也不需要掌握太深的量子計算機物理知識,只要在構建軟體的時候,知道量子層面是怎麼回事就行!”亞歷克斯很滿意地總結道。
陳啟點點頭,補充說道:“其實量子計算機的通用化實用化還有很大的空間可以供我們施展。現在我們還沒太清晰的想法,我只是模模糊糊能感覺到,量子計算機強大的並行能力,在某一通用化方面肯定是大有作為。我要好好的想想。你們的工作現在是具體的、務實的,但是我需要一些時間來務虛一下,你們別太催我。”
亞歷克斯和千羽相視一笑,他們一方面是為陳啟願意留下來和他們一起工作而感到興奮和欣喜,另一方面知道雖然陳啟情緒方面內卷的個性,讓他不必要地承受太多,但是他閉關似的思考能力,很多時候確實能夠創造出奇蹟。
“好了,都很晚了,今天早點休息。你們不用擔心以何種方式進入實驗室,我現在負責這個量子計算機的專案,有一些人力資源的許可權,你們都是我招募的正規軍。千羽就算在我這做一個空檔年,陳啟是正式入職吧。明天我們去辦公室,見識見識實體的量子計算機。”亞歷克斯一貫強勢地安排了兩人,千羽朝陳啟做了個鬼臉,兩人也只能“順從”地接受了安排。